我第一次去九寨沟的时候,九寨沟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那时候要去九寨沟,难乎其难。
有一年刚过完春节不久,时值初春时节,春寒料峭,我们一行二人头一天赶到昭化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昭化车站乘坐开往南坪县(现改为九寨沟县)的长途客车。早晨六点,客车驶离昭化车站,车上有12位香港同胞,九男三女,他们也是去九寨沟旅游的,他们跟客车师傅讲好了,客车到达南坪后就直接把他们送到九寨沟,我们暗暗庆幸可以搭乘顺风车一同前往。
客车离开昭化后不久就上了泥土路,一路颠簸,车后尘土飞扬。10点左右,客车停了下来,开车的师傅示意所有的乘客下车,大家都疑惑地望着师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按照师傅的要求下了车,下车之后才发现前面没有路了,横在路前的是一条河,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河对面,一只渡船正缓缓离开对岸向这边驶过来,当船在这边靠岸后,行船的人将船牢牢地固定下来,先让船上的车辆和人上岸,然后招呼这边的车辆和人上船。此处是四川与甘肃交界的地方,过了这条河就进入了甘肃省的文县。
下午6点左右,客车到达南坪县,我们坐在车内,等待其他乘客下车后,乘坐该车进九寨沟,可就在这时,意外的事发生了,一位香港同胞的钱包丢了,他们不得不取消当晚乘坐客车去九寨沟的计划,改为在南坪县住一晚上,我们也只好下车,跟他们一起来到南坪县政府招待所,由于此次出来南坪县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因此没有带在南坪县住宿的介绍信,那个年代,没有介绍信基本上是不可能住上旅馆或招待所的,我们好说歹说也无济于事,最后,一个工作人员也许是同情我们的遭遇,就把我们带到县城边的一个居民家里,跟主人家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这是一座独立的木房,没有围墙,整个房屋逞L形,正前面是一间比较长的平房,厨房在平房里面,在平房右边转角相连处是平面呈正方形的两层楼房,楼房外边有一个很窄的木楼梯。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个老婆婆,背微微有点弯,瘦削的脸庞,有一个小女孩跟她住在一起,或许是她的孙女,我们向她点一点头,打过招呼,此时天已黑尽,她把我们领到木楼梯旁,把蜡烛和火柴递给我们,对我们说道:
“今晚你们两个就住这楼上,你们先把行李放下,然后下来吃碗面”。说完就向厨房走去。
我们俩摸黑走上楼梯,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们上去后推开门进去,发现里面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木桌,我们把行李、蜡烛和火柴放在桌上,躺在床上试了一下,然后就下楼进入厨房。厨房里点了一盏煤油灯,火焰在昏黑的夜晚随风摇曳。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出去在南坪县城里溜达,县城不大,不一会儿就把县城通逛了一遍。
我们回到住处时,主人家已经熄了灯,我们径直上楼,进屋后点亮蜡烛,躺在床上吹牛。由于没有热水,这晚上我们没有洗漱。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川西北仍然是严冬的天气,房屋四处透风,不时地感觉到阵阵的寒意。两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铺了一些草,好像是麦秆,草上面有一层麻布,麻布上是床单,被子也不是很厚,当晚我们只好和衣而睡,就这样僵手僵脚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就起了床,跟老太婆告别,付了一点费用,就匆匆地往车站赶去。到达车站后,车站里没有任何车辆了,前一天的那辆客车已经向昭化开去了,我们正在不知所措时,看到昨天跟我们同车抵达的十二位香港同胞跟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当地人走进车站,经打听后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他们请的向导,该向导帮他们联系了一辆车。八点左右,一辆敞篷的解放牌卡车驶进车站,原来向导给他们联系的是一辆卡车,没有车篷,且是香港同胞花了300元包的。我们跟向导商量,希望他帮我们跟香港同胞讲一声,能够同意我们搭车,我们愿意付点钱,向导跟他们一讲,他们就同意了,向导做主每个人收一元钱,同时有几个当地人也被同意搭这辆车。我们正准备上车时,当地公安局来人告知香港同胞昨天丢失的钱包找到了,说是一个老乡捡到钱包后交到县公安局了,原来香港同胞昨晚到公安局报了案,那个丢钱包的香港同胞跟随公安人员去县公安局领取钱包,其他的人在车旁等候,当那个香港同胞返回时,已经快到九点了,大家陆续翻上卡车,就开始向九寨沟进发。
卡车摇摇晃晃地在山路上行驶,积雪覆盖在山顶上,宛如白色的斗笠,刺骨的寒风“嗖嗖”地扑面而来,不禁让人打着寒颤,不久,其中一个香港女同胞开始打喷嚏,她双臂紧抱在胸前,全身哆嗦起来,一会儿就开始咳嗽了。师傅获知车上有人生病,就把车停下来,让这个香港女同胞坐在副驾的座位上。在雪风中乘坐敞篷卡车,对身体是不小的考验。
路上不时有人招手打车,开车的师傅也有求必应,只要有人招手,就会把车停下来让人搭乘。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点拥挤了,渐渐地,香港同胞有点不高兴了,他们中有人挤到车厢的前端,伸出脖子跟师傅交涉,用蹩脚的普通话喊道:
“喂,师傅,这车是我们包了的,你不能随便搭人。”
师傅没有理睬他,继续开车。又过了一会,一个小伙子在路边招手,师傅照例把车停下,让小伙上车,这时车上的香港同胞大声向师傅吼叫,企图阻拦该小伙上车,但是没用,小伙强行上了车,开车的师傅终于发话了,他对香港同胞说道:
“你们是花了300元包的车,但大山里过路的车辆很少,如果不捎带过路的人,他们有时会整天都乘不了车,况且,我经常在这一带行车,如果不搭载他们,日后我也不好做人”
小伙看到香港同胞的脸色难看,顿时脸上现出了怒容,估计他心里也很窝火,他一上车,就跟香港同胞争执起来,说着说着就从腰旁抽出藏刀,在香港同胞面前挥舞,向导和我们见状,连忙把他们隔离开,向导也向香港同胞解释,说搭过路车是当地常有的情况,在我们好言相劝下,事态终于平息下来了。在卡车到达九寨沟之前,搭过路车的人先后都下了车,到达九寨沟沟口时,乘车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和香港同胞及其向导。
沟口有个检查站,由于九寨沟没有正式对外开放,且是冬季封山时期,车辆和人员需凭证进入。香港同胞被放行了,每个人收50元的“门票费”,然而,工作人员不允许我们俩进入,我们不断地跟他说好话,加上向导以及香港同胞也帮我们说情,最后,检查人员终于被说动,同意让我们进去,但要到沟口办公室去办理手续,我让我的同事留在车上,我从侧边翻下车,随着工作人员往办公室走去,大约走了二十多米来到办公室,他让我出示证件,我从衣兜里掏出工作证递给他,他翻开看了一看,然后说要把工作证留在沟口,等我们出来时再还给我,我除了答应外还能怎么样呢?他收了我20元门票钱,开了一张收据,然后用公用签写了一张便签,盖上公章后递给我,说道:
“进到管理处后凭这个办理住宿手续。”
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回到卡车旁,他把另外的门票收据交给香港同胞,与此同时,我也重新上了车,这个工作人员把拦车的木杠抬起来,把车放了过去。
进了沟口就是风景,在车的左侧,是一道时宽时窄的河沟,这时,向导开始介绍九寨沟的风光。向导介绍说左边的这条河沟是树正群海沟,我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行进方向左边的这条被树木掩映的河沟,树在水中长,水在树中流,每时每刻见到的都是仙境,我想王母娘娘的瑶池也不过如此。过了一会,我们看见前面有一个大瀑布,足足有几十米宽,二十多米高,只是冬天流水较少,水流稀疏地从瀑布顶端流下来,向导说是树正瀑布,是九寨沟四个瀑布中最小的一个,最大的瀑布是诺日朗瀑布,有两百多米宽,也是我们国家最宽的瀑布。
驶过树正瀑布不久,就到达了九寨沟管理处。我们下车后,环视四周,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瀑布,我想,这个应该就是向导所说的诺日朗瀑布吧。这时,一个身着灰色中山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他再次一一查验大家的证件,我把沟口工作人员写的便签递给他,他看了一下就揣在兜里,然后就领我们去办公室办理住宿手续。办公室位于一座长长的砖瓦平房的当头,该平房被分隔成若干个房间,站在各房间的门口就可以看到朝向沟口的路、诺日朗瀑布和食堂,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山和远处的山。我们两个的住宿费是一个人四元五一晚,登记之后,他就领我们去住房,房间就在这座平房里,每间屋里有四张床,他给我们两个安排了一个房间。我们把行李放到房间后,就去食堂吃午饭。食堂是一座独立的平房,摆有几张餐桌,我们点了两碗面,很快地用完餐。
我们的游览就从那个瀑布开始,当我们走近时发现瀑布的中央挂满了冰柱,瀑布的两边有少量的水往下流。我们顺着瀑布旁边的马路往上走,看到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海子,在相邻的海子之间,是长满灌木的滩涂。路上有积雪,越往上走积雪越厚。我们行走在弯弯的山路,阳光不时地从山间照射过来,然后又被山挡住。在背阴的地方,有个海子上面有厚厚的冰层,我用大石块扔上去,石头在冰面滑过,表面仅留下一些划痕,奇妙的是,紧邻的前后两个海子并没有结冰。由于我们两个是单独行动,没有跟香港同胞同游,没有向导,也不知道哪里是珍珠滩,那里是五花海,在我眼里似乎所有露出来的滩涂都是珍珠滩,所有的海子都是五花海。这一路只有我们两人,一片寂静,唯有我们踩压雪地时发出的闷闷的脚步声,偶尔也会窜出一两只松鼠,或者听到乌鸦在高高的树枝上发出“哇,哇”的叫声,以提醒我们它们的存在,这叫声划过山谷,打破山间的宁静,紧接着就是山里传回来的回声。
下午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不能再往上走了,虽然还没有尽兴,但不得不往回走。我们六点过回到管理处,却没有看到那一队香港同胞,经打听才知道他们乘包车朝长海、五彩池那个方向去了。我们到食堂点了两个菜,一个汤,算是正儿八经地吃了一顿。
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天上开始出现雪花,雪花随风飘舞,点缀着幽暗的夜空。我们在管理处周围转了一圈后就回到了房间。快到八点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我们出门一看,原来是香港同胞游览归来,其中有几个人手中握着手电筒。他们一行人径直朝食堂走去,此时,我们注意到除了这十二位香港同胞外,似乎没有其他的游人了,整个九寨沟景区只有我们十四个游客,另外就是导游和包车司机。
大约九点的时候,天空放晴了。山里的天气真是多变,刚才还是雪花飞舞,一会儿又变成了晴朗的夜空。川西北高原离天很近,硕大的星星簇拥着一轮弯月在天空中一闪一烁,把银色的星光和月光洒到地面上。
我们两个进入房间,躺在各自的床上,天南海北聊了一通。九点左右,两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给我们送来一个炭火盆取暖,并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打热水,我们由衷地表示感谢,一下子身心都感受到了阵阵的温暖。
这两天鞍马劳顿,我们决定早一点休息,明早还要去长海呢,于是我们开始洗漱。我到门外空地上刷牙,漱口的水落在地上,不一会就冻成了冰。我们打了热水,惬意地泡了泡脚,就上床休息了。上床不久,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工作人员安排一个香港同胞到我们房间住,原来九个香港男同胞单出了一个,我们很快就跟这个香港同胞混熟了,这样一来,早点休息的计划落空了,我们好奇地询问香港那边的情况,也不时回答这位香港同胞的问题,一来一往聊了好一阵,由于旅途太劳累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我们到食堂吃了点稀饭、馒头,就开始朝长海那个方向走去。我们走了一会,感觉时间可能不够,长海距管理处大约十八公里,在雪地上行走速度很慢,由于我们当天必须赶回南坪,第二天要返回昭化,因此,我们算计了一下,感觉长海是去不了了,多少都有些遗憾,我想就算是留一个悬念,下回来补上。
我们返回管理处,取了行李,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向沟口的方向走去。由于没有便车,我们只好步行到沟口。管理处距沟口十四公里左右,我想,我们来时在车上没有充分领略一路的风景,正好弥补一下。我们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致。
在路上,我们遇到一对藏族姐妹,她们身着典型的藏族服装,一高一矮,并肩走着,她们要去的地方跟我们是同一个方向。两姐妹脑后都扎着两根辫子,脸色红润,姐姐看起来十四、五岁,妹妹好像是十岁出头。姐姐亭亭玉立,妹妹长得很秀气。我们跟她们打过招呼,然后就聊了起来。她们冲我们笑的时候笑容非常灿烂。我们一边走,一边聊,行到一个小路口时,两姐妹跟我们分手,我们就此告别。我们约十一点到达沟口。我们到沟口办公室取回工作证,然后就到路边等待搭乘过路的车。
在沟口与公路交汇的空旷地带,公路上吹来阵阵的狂风,“呼,呼”地灌进沟里来,我们背对着风,不时地转身看有没有过路的车辆,我们等了很长的时间才遇到一辆卡车,我们招手拦车,司机把车停下来,让我们上了车,我们再次乘坐卡车,行驶在九寨沟至南坪的路上,只是这次我们是坐在驾驶室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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